文/公子如月
清明時節雨紛紛,每到這個時候,天總是要下雨的,連著幾天淅淅瀝瀝,看不到晴的希望。但今天卻是個多云的天氣,仿佛知道我要回家似的。高鐵行駛在群山中間,云霧繚繞在窗邊,倒有點騰云駕霧,像是坐飛機的感覺,這趟車算是值了。
車站外面,拉客的司機絡繹不絕,一路死皮賴臉地跟著不放。我故作一副高冷的姿態一一拒絕了。高鐵站是新建的,班車就臨時派的那幾輛,等了有一小會,遲遲沒來。拉客的司機也都散去了,載上客的已經走遠,沒載上的去出口拉下一批人。
想起去年國慶回家,趁著天氣好,我從車站走回了家,看樣子今天這天氣也還行,那就走?那便走!
不到長城非好漢,屈指行程兩萬。雖然沒有如此大的氣魄,但我這個人向來喜歡走路,在能力范圍內的路程,只會越走越有勁,從不會覺得累。還記得畢業旅行去張家界,我硬是說服他們從山腳走上去,美其名曰這樣才能終身難忘。結果,第二天大家都在酒店里躺著度過了。不過,痛并快樂著,各奔東西之后,都嘴硬著說要再走一次。
回家是一場無價的旅程,甚至無心欣賞沿路的風景。剛開始沿著馬路走,車流來來往往,便只顧著走路,時不時看到路邊的土狗,便吹個口哨召喚一聲。親人一點的,還搖著尾巴過來了;膽小一點的,夾著尾巴跑開了;兇狠一點的,竟齜牙咧嘴吠個不停。
走到鎮上回村里,有兩條路,一條馬路一條小路。馬路好走一點,但是饒一大圈。這幾天下雨,小路自然是坑坑洼洼。但我偏要走小路,或許是小時候經常從這里走去上學,有了感情。又或許是走慣了城里的水泥森林,想感受一下泥濘。
我以為這一路上就只會有我一個人,但中途遇到一老一少。老人大概是去接孫女的,手里提著個裝飯盒的袋子,孫女則是背著一個與她身高不符的書包。在這泥濘的路上,她們倒是苦中作樂起來。
“奶奶,你太慢了,你看,我又走在你前面了?!?br />“你慢點,看你的鞋,臟成什么樣了,還給我濺一身的泥?!?br />“你騙人,隔這么遠我怎么濺的到你?!?br />“怎么濺不到,你站那里別動,我試試看濺不濺的到你?!?/p>
說話的瞬間,奶奶加快了腳步,女孩則信以為真的站在那里。奶奶一臉嚴肅的從她旁邊走過去,她卻還在認真的檢察自己身上有沒有被濺到泥,確認沒有之后,她楞了一下,才發現是上當了,一溜煙追了上去。
而我則放慢了步伐,默不作聲跟在他們后面,特意保持了一段距離。沒多久他們就到了家,這下又只有我一個人了。
地高形出沒,山靜氣清優。走到一片無人的山野處,一股清香的空氣吹來,連呼吸都變成了一件愉快的事情。這山,這云,這田野,仿佛都是我一個人擁有。舊時王謝堂前燕,飛入尋常百姓家。要不是看到電線桿上的幾只黑色的鳥,我竟忘了還有燕子這回事。
一處田野里,有三頭水牛在啃著新生的嫩草,主人則坐在旁邊的田壟上。不知道是偶然還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,遠遠的就看著我,眼睛里充滿著好奇,仿佛看著一個新奇事物。
教科書教導我們,世界是物質的,物質是客觀存在的,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。從科學理論來說,這話固然是真理,但真理往往是嚴肅而無趣的。自從了解了些唯心主義,才發現并不能因所謂的主觀臆斷而否定它,這其中自有無窮的趣味。
就像此時此刻,我明白了王陽明“心外無物”的妙處,所謂美麗的風景,并不是說風景本身有多好,而是這風景讓我們動了心。如果你現在跟我說喜馬拉雅的雪是多么讓人著迷,我也只會置之一笑。并不是因為它真的不存在,也并不是因為它不美,而是它沒讓我心動,對我來說,這和不存在有什么區別呢?
啊,這泥濘的小路,這樸實的村民,這自由的牲畜,這翠綠的曠野,都極為平常,而為何此刻我卻難以平靜?因為“仁者心動”??!就像那句詩一樣: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?因為我對這土地愛的深沉!
終于到了家,父親怕是等候多時了,遠遠的就看他在屋前站著。
“怎么才到家,又走路了吧”
“嗯”
“路這么難走,不打個車”
“冷,好久沒走路了,多走走”
家里的灰狗聽到了動靜,從屋后跑了出來,對著我吠了幾聲。
“吼,不認識了”,我朝它跺了一下腳。剛開始還害怕地退了幾步,認出是我后,搖著尾巴撲了上來。我奮力推開,還是被撓了幾個臟腳印。
鞋子上面也已經滿是泥了,但心情卻是一塵不染的。
——公子如月,記于清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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